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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2章 楚四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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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2章 楚四郎

“若是京都城那些貴女知道你因為一個女子,可以委屈至此……”

“我與她之間,只有心甘情願,從無委屈。”謝瀾不喜歡這個說辭,於是打斷他的話,“等日後,你遇到了自己喜歡的女子,就會明白本王此時的感受了。”

月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了窗子,明亮的月光灑入屋子,照在兩人身上。

謝瀾向來冰冷,不好靠近之人,此時身上居然多了幾分柔軟,蕭朔知道那是他為陶夭夭單獨留出來的溫柔。

他們不知道,對面門口,站著一個女子,那女子早在他們關門的那一刻就站在這裏了。他們剛才所有的對話,她都聽得一清二楚,只是從始至終她什麽都沒說。

在屋子裏陷入沈默後,她才轉身回屋。

漆黑的屋子裏,陶夭夭不想點燈,也不想上床,於是找了一個角落,蹲在地上,把自己蜷縮起來,下巴抵在膝蓋上,腦子裏閃過的都是她和謝瀾的點點滴滴。

謝瀾說,只要他喜歡,他什麽都可以改變。

其實,她也是一樣的。只可惜,他們之間隔的是太多說不清楚的東西,而這些事情只能等去了邊關之後才能有結果。

咚咚咚。

突然敲門聲響起,她下意識擡頭,正納悶這個時辰誰會來找她的時候,一到熟悉的聲音響起,緊接著她就昏了過去。

“主子,不好了,陶姑娘……不見了。”

什麽?

謝瀾只覺得腦子嗡的一下,等他回過神,沖進對面屋子,只剩下一屋子的蕭瑟。桌上還有沒喝完的茶水,床褥已經冰涼,地上還掉著一只鞋……

“搜,就算把整個州府都翻過來,也要找到她。”

護衛一湧而出,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很快驚動客棧其他客人,有些膽子大的悄悄開開門往外看了一眼,膽子小的則關緊房門。

樓下,店小二在打瞌睡,突然聽到樓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擡頭看過去,就看到十幾名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客棧。

他們訓練有素,每個人手裏都帶著刀,一看就是練家子。

只是,客棧裏什麽時候有這些客人的?店小二一開始以為自己看錯了,揉揉眼睛,又看了一眼,確定沒有看錯的時候,那些人已經離開客棧分散在左右兩個方向後,很快消失在夜色裏。

“你覺得會是誰抓走了陶姑娘?”樓上,蕭朔看著離開的暗衛,開了口。

謝瀾神色凝重,整個人都散發著生人勿擾氣息,他沈默了好一會,就在蕭朔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,他擡起手,露出了掌心裏的玉佩。

“你什麽時候看到這個東西的?”

蕭朔和他一塊進入屋子的,他不僅沒有看到這塊玉佩,也沒有看到他去撿玉佩。

“難道是你身邊的護衛給你的?”

“不是。是那人特意留給本王的。”謝瀾準備把手掌合住的時候,蕭朔伸手拿出了玉佩,隨後就看到了玉佩上的“楚”字。

“是楚家?”蕭朔皺眉,“難道是楚家的人得了消息,所以在這裏帶走了陶姑娘?”

如果是楚家人帶走了她,他們倒是可以放心了。

楚家人確實危險,但是他們對陶夭夭是真心的疼愛,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。

只是謝瀾看上去並不放心,他說完這句話,他轉身離開。

“你去哪裏?”

“找人。”

一個時辰後,陶夭夭在一處別院醒來,她揉著有些酸疼的脖子做起身,看著陌生的房間突然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,隨後一臉警惕的看向四周。

“醒了?”低沈略帶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,她下意識朝那邊看過去,就看到一個與楚五郎長相相似的男子端著一杯茶走了過來。

“怎麽,不認識四哥了?”男子笑著把茶杯塞進她手裏,“小時候你最喜歡的就是我這個哥哥了。時間過得真是快啊,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。”

楚四郎長得溫潤如玉,他又一身書生打扮,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真的是個書生。

可是他虎口的繭子,穩健的下盤都在提醒她,他是個練家子。

他總是笑呵呵的,看上去很好說話,也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信任。可如今她不是原主,還知道了楚家的心思,自然不能真的把他和與世無爭掛鉤。

“四哥。”陶夭夭拿過茶杯,卻沒有喝,“你怎麽過來了?還有,你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裏來。定北王他們……”

陶夭夭想說,他就這麽把他帶走,謝瀾會擔心的。話說到一半,又趕緊閉嘴,似乎在顧忌什麽。

楚四郎見狀,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,一臉溫和的說道,“咱們家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,如今都知道護著心上人了。”

陶夭夭被他這麽一弄,當即紅了臉。

“四哥……”

“好好好,四哥不取笑你了。”楚四郎指了指她手裏的茶杯,提醒她,“快喝吧,是補藥。”

陶夭夭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。

“怎麽了?”楚四郎一臉不解的看著他。

陶夭夭猶豫之後,開口,“四哥突然從邊關來找我,應該是知道京都城發生的事情了,那你也應該知道了我醫術還不錯的事情。

四哥性子沈穩,但因為與外祖父在一塊,常年帶兵,對四周之事都喜歡在不了解的情況下做一個試探。

所以,這杯茶也是對我的試探嗎?”

她在接過茶杯的時候就聞出了不對勁,一開始她是真的嚇到了,以為楚家的人對她動了殺機,但是隨後又想,比起下毒,他們直接動手成功的機會更大。

楚四郎如此聰慧,不應該不清楚這個道理,可是他沒有這麽做,反而選了一個對她十分擅長的事情。

如此以來,這裏面必定有蹊蹺。

後來她仔細分析之後發現了他的這個心思。

“咱們捧在手裏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。”楚四郎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後,拿過她手裏的茶杯,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。

隨後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房間各處。

“那你不如再猜猜祖父讓我提前來找你,所謂何事?”

陶夭夭抓著被子的手微微收緊,隨後有些緊張的問道,“四哥,你們這麽做,可是因為我母親?”

陶夭夭雖然沒有明說,可是大家都是聰明人,楚四郎明白她話裏的意思,但是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。

“等你猜到了祖父的意思,我們再來說這個問題。”

楚四郎似乎很執著這個問題。

陶夭夭皺眉,她不是原主,而原主對楚家眾人是有畏懼的,所以對他們的記憶其實很模糊,印象裏,她只知道他們對她很好。

但是因為他們常年不在京都城,這些好只能從物質上面體現。

至於楚家真正的情況,楚家人的心思,她是一概不知的。

她現在能想到的,只是這段時間她自己思考出來的事情。

楚家人如此聰明,不會不知道這些,可他們既然知道,還要讓她來猜測,應該是想看看她到底知道多少,以及她對這件事情的態度。

想到這裏,陶夭夭苦笑。

她出現在這裏,孤身一人,甚至設下一切,也要前往邊關,難道還不能說明她的態度嗎?

“四哥還記得我六歲的時候,被家丁欺負的事情嗎?”

陶夭夭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,而是說起了小時候的事情。

楚四郎也不著急,笑著配合著。

“那個時候你告訴我,我除了是陶家的小姐,還是楚家的姑娘。陶家在乎不在乎我這個女兒不重要,重要的是,楚家永遠都會是我的靠山。

四哥,這句話現在還作數嗎?”

楚四郎嘴角的笑意慢慢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情緒,他盯著陶夭夭,看了好一會,看的陶夭夭都以為他發現了什麽。

就在她都開始心虛,不安的時候,楚四郎再次笑出聲。

“果然是我楚家的姑娘,記性就是好。夭夭,四哥對你的承諾,永遠都不會變,只是有些事情,你還小不明白。”

“四哥不說,我自然不明白,四哥不是也說我長大了嗎?四哥不如試著和我說一說,說不定我可以幫你,幫楚家。”

楚四郎聽到這句話,突然變臉。

“你幫我們?”清冷不悅的聲音響起,隨後似乎害怕陶夭夭嚇到,強忍著不悅,收斂些許情緒,“你想如何幫我們?謀逆,可是誅九族的大罪。我楚家上下一百多口人。

楚家軍更是有十幾萬,我們是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。

夭夭,你該不會真的相信了那狗皇帝的話吧。

當年如果不是他,你何至於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,我楚家軍也不會被困營溝谷,損失慘重。”

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,楚四郎眼底都是恨意。

剛剛還一臉溫潤如玉的公子,此時像修羅殿爬出來的惡鬼,神色猙獰得讓人只是看一眼就畏懼不已。

陶夭夭強忍著畏懼,安撫他,“四哥,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”見楚四郎蹬他,趕緊轉移話題,“就算當今陛下是昏君,可是景國百姓何其無辜?”

“他們無辜?”楚四郎冷笑,“我楚家為保景國江山無憂,百姓安居樂業,駐守邊關百年,可最後得到的是什麽?

戰事起的時候,我們就是景國的英雄,一旦戰事結束,我們向朝廷要糧草的時候,我們就成了搜刮他們民脂民膏的惡人。

他們只看到了我楚家大軍,如何驍勇善戰,是如何把外敵趕出邊關的,可是他們看不到這些將士背後付出的是什麽。

邊關將士,多少人九死一生,馬革裹屍。最後卻連一副棺材都沒有。

他們的家人,甚至連幾兩銀子的撫恤金都要求告無門。

這就是我們的陛下,這就是你口中護著的百姓。夭夭,先生教我們讀聖賢書,教的是生存之道,但是等你真正長大你就會發現,要想日子過得好,全憑一腔熱血是沒用的。

如此以來,只能讓你在乎的人過得艱難。”

楚四郎不過剛剛弱冠,可是此時,他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,猶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,一雙布滿滄桑的眼睛寫滿了故事。

陶夭夭看著這樣的他,突然滿心不忍。

京都城裏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公子哥,每日想的是如何花天酒地,如何欺負人,可是她的親人,已經滿目蒼夷。

說實話,當今陛下,確實不是一個明君。

而楚四郎說的這些事情,她在歷史書裏,在電視上都有看到過。

這些人除了是叛臣,他還是她的親人,在她知道這些事情後,她是真的再也說不出一句勸說的話來。

可……她這一次過來的目的就是勸說他們放棄從前的想法。

而一旦他們繳械投降,等待他們的最好結果就是解甲歸田。

一個將士,武器是他們的生命,更何況駐守邊關已經幾代人的楚家人。他們的骨子裏流的都是上戰場廝殺的血。

讓這樣的人解甲歸田,只怕比殺了他們還殘忍。

“這些事情,你們可有與陛下說過?”陶夭夭幾次欲言又止,最後說了這麽一句。

楚四郎滿臉嘲諷道,“你真的覺得我們沒說過?我聽說你最近和宮裏來往密切,那你也應該知道了陛下當年做的很多事情。

他與皇後可是結發夫妻,謝家就算不是皇後真正的娘家人,卻也是把她養大的地方。陛下只因為謝家權勢太盛,就要斬殺他們滿門。

夭夭,楚家的根基不比謝家弱多少,更何況我們還手握十幾萬大軍。

你覺得就算我們不生別的心思,陛下會放過我們?

就算當今陛下放過了我們。將來登上這個位置的人會放過我們嗎?先不說旁人,就是定北王,你口口聲聲說他喜歡你勝過一切。

夭夭,你還太小了,不懂情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。

等你明白,你就知道,這些都只是你的一段經歷,而最後陪著你的,只有我們這些親人。我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你,也絕對不會背叛你的人。”

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,陶夭夭聽到了很多她從前不知道的事情,這讓她原本信心滿滿的她,此時滿臉的迷茫。

楚四郎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明白,也知道楚家的顧忌,可是……君和臣,自古以來就有無數說不清楚的苦楚。

楚家遇到的,歷朝歷代的武將也遇到過,難道旁人也會因為不公平就做了叛臣嗎?

君王不賢明,那就找一個賢明的君王來做這天下的主人。

但是百姓無辜。

四哥說,百姓不願意拿糧草供養他們,這個說辭她不認可。

軍中糧草是由國庫供給的,而征稅是戶部的事情,這兩者根本沒有直接關系,為何四哥對百姓怨氣這般的大?

陶夭夭追問,但是楚四郎卻不肯繼續說這件事情。

“祖父知道你來這邊了,想著你們也有些年沒見了,便讓我帶你去邊關住一段時間,如果喜歡,也可以留在那邊。

至於陶世安對你做的事情,你放心,我會派人去找他算賬的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從前或許怨恨陶世安,可是這段時間,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,她也算報覆了陶家,日後只要他們不主動招惹她,她是不會輕易去招惹他們的。

就當是,從前恩怨,一筆勾銷吧。

“怎麽?舍不得。”楚四郎說起此事的時候,心裏有些不滿。

陶夭夭見他誤會,笑著搖搖頭,“我與他們,看似是親人,其實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,我和你們才是親人。

我不想再去恨了,因為恨一個人,也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。而一個人的時間,精力就這麽多,如果我給了他們,那就會虧欠其他人。

我不願意辜負對我好的人。所以我就把那些對我不重要的人從我的世界裏移除了。”

多年不見,這個妹妹豁達,成熟了不少。

見她是真的沒有仇怨後,楚四郎自然讚同他的提議。

“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。你今晚好好休息。”

楚四郎在隔壁休息,陶夭夭根本睡不著,但是她也不敢離開,擔心她稍微有點動靜,楚四郎這邊就能知曉。

她擡頭看著窗外的月亮,心裏想的是謝瀾。

他應該知道她失蹤的消息了,如今應該在滿世界的找她吧。

如果找不到她,他會難過吧。

不過,時間久了,再深的感情也會變淡的,更何況,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刻骨銘心,而且她身上現在有無數的麻煩。

他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,在經歷了那麽多的變故後,他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安靜。

從前因為她,他不得不重新來到邊關,如今他們分開了,希望他能盡快放下。

他不來,或許她……會心安一些吧。

這一夜,註定是一個無眠之夜。隔壁屋子裏,楚四郎也沒睡,天快亮的時候,護衛進來稟告,“定北王帶人找過來了,如今就在山腳下。”

楚四郎看著快要燃盡的油燈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“他果然沒有讓本少爺失望,通知下去,立刻出發。”

陶夭夭正準備躺下,聽到隔壁有動靜,趕緊做起身。

這時,門外響起敲門聲。

“夭夭,起來吧,我們要出發了。”

這麽早?

陶夭夭看了一眼天色,點點頭,“好,我馬上就來。”

一刻鐘後,謝瀾帶人闖入別院,而別院早已人去樓空。

“主子,茶杯裏的茶水還是溫的,床上的杯子也還有餘溫……他們應該是得了消息,提前離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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